夜深忽梦少年事:云川
1
“考试结束,请考生立即停笔,请考生整理好自己的答卷,将答题卡放在最上面,由监考员逐个验收考生的答卷。”
六月八日下午,结束了老师们说过的能改变命运的考试。
骆云川看着手表,抬起头。
三年的努力,变成了试卷上的每一个字,身边的人潮挤着云川往外走,结束考试的学生都是轻松地表情。
骆云川停下脚步,茫然地看着身边每个人的面庞。
他英俊的五官在阳光下变得扭曲诡异,嘴角上扬,却是哭的表情。
2
“焦月同学意外从天台掉落之前,有同学看到了骆云川也上了天台,骆同学,请问我可以问一下,你有没有在天台上看到焦月?有没有因为不愉快产生了争执?”
警官望着这个看起来很安静的孩子,在同龄之中,骆云川的心性和修养,远超于同龄人。
云川还未说话,骆母怒视警官:“李警官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不成是我家孩子把那个女学生推下去的?我告诉你,你说话要负责任的!”
“没关系的妈妈,李警官的工作,我们应该配合。”骆云川斯文的阻止了暴躁的母亲,干净的眼睛里有些犹豫的迟疑:“警官,是焦月约我去的天台,这是她当时给我的字条。”他取出字条,上面赫然写着:有些事情,我想和你说清楚,最后一节班会下课,我在天台等你。
“我上去的时候,焦月并没有在那里。我看天台上面没人,我就离开了。”骆云川神色隐晦不明,有些犹豫:“只是.....我上去时,看到了麦萧。”
警察敏锐的听到新的信息:“麦萧?”
“麦萧是他们班里品性最坏的孩子,殴打同学住院不说,好像还猥亵过女学生。”骆母冷哼一声:“说我儿子是杀人凶手,我看那个麦萧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儿,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.....”
“妈——”骆云川有些不满母亲对麦萧的评价:“你别这样说,麦萧.....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总不能否认他爸爸是杀人犯吧。”
警察看到哑口无言的骆云川,心里有了思量。
骆云川的神色变得难看起来
“这小子杀了人,听说你还跟他做过同桌?这种坏小孩就要立刻抓起来。”
“别说了——妈!”骆云川冷喝一声,在场几人皆是一惊,没想到斯斯文文的骆云川会像个暴躁的小兽,撂下一句话,便转身回了房间:“我去的时候天台上已经没有人了,只有麦萧从天台上下来,我先和他撞了个满怀,看他离开的很匆忙,如果焦月是在约我的那一天出事,我想警察先生还是应该在麦萧身上开始整理了解吧。”
3
关上屋门,骆云川的后背的冷汗才有渐渐消退。打开微信,麦萧的头像上显示了有十几条消息。
“骆云川,为什么不回我消息。”
“我知道错了,我们能不能好好聊一聊。”
从一开始的哀求,到最后几条消息的歇斯底里
“骆云川,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。”
“你怕我纠缠你,我就偏要跟着你,像影子一样,对了,你知不知道,你家的防盗墙好矮...”
“果然是富人区,连防盗窗都懒得搞,翻进去,太简单了。”
骆云川看到最后的消息,浑身冷战起来,手机像是有电一般,从他有力掉到地上。骆云川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。
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,颤抖地手重新捡起手机。
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消息发送后,毛骨悚然的是,微信接收消息的提示音从他的床头柜上响了起来,发出一声清脆的‘叮’
“认识这么久,还是这么喜欢看你小脸惨白的样子。”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窗帘后面响起,麦萧上前走了几步,骆云川的双腿一软,跌坐在地上,拼命地将自己的拖着双腿往身后退去。
“你.....你这是非法入室,警察就在外面。”骆云川白皙的脸上,少年额角冒出细汗。
麦萧缓缓地蹲下身子,手指在骆云川没有血色的唇上划过,他的眼睛阴沉冷郁:“你看你声音小的,不仔细听,我都听不到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说到底,你还是害怕,你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,你说看到我从天台上下来......我们都清楚,这与事实完全不符,不是吗?”麦萧死死的捏着骆云川的下巴:“骆云川,有时候我真的觉得,你比我可怕。”
骆云川的原本颤抖的眸子镇定下来:“既然你都听到了,怎么还躲在我的房间里,你完全可以出去,把你知道都说出来。”
这话像是刺痛了麦萧,他默然的眸子闪过一丝哀伤。
麦萧没有回答骆云川,只是后退了几步,与他面对面坐下。
“你让我觉得可怕的,是你明明也喜欢我,却总装做成,是我强迫你的样子。”麦萧望着骆云川的温雅的五官,苦笑:“不....现在我也不清楚你对我的感觉了,你很擅长假装,假装喜欢我,假装地这么用心。今天我才知道,之前的种种,归根结底?是因为我很有用吧?。”
麦萧指了指门外:“好比现在,你杀了人,却把嫌疑推给了我,你想要我给你顶罪?”
骆云川的神色没有变化,还是安静的样子:“我没有让你喜欢我,也没有让你替我坐牢。”
麦萧看着骆云川的脸,他的嘴唇,他的眼睛,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,日思夜想将一切都给他的男孩。麦萧点了根烟,移开了话题:“高考怎么样?”
“挺好。”云川回答。
然后两人之间,就是寂静。
香烟的味道包裹住麦萧和骆云川,傍晚的天渐渐黑了,阴影笼罩在麦萧的身上,骆云川打开了枕边灯,他坐的那一块依旧是明亮的。
麦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烟灰掉在自己的皮肤上,也没有反应。骆云川拿出纸巾,细心的擦掉落在麦萧手臂上的烟灰。
彼此仍是静默不语的,直到门缝里飘来了饭菜香。
烟抽掉了半盒,麦萧猛地吸了口烟,扣过骆云川的脑袋,那个吻的味道很激烈,让没有吸过烟的骆云川直咳嗽。
麦萧眷恋的深深的望了云川一眼,叮嘱道:“好好念书,上大学,后面的路我不陪你了,答应我,不要再做弄脏自己的事了,好不好?”
“那我走了。”
就像以前他们告别一样
骆云川站在窗边,看着翻上围墙,坐在墙头对着自己自己挥了挥手的麦萧,最后的离开都是小心温柔的询问。
骆云川攥紧了拳头,焦月很坏,麦萧也绝不是好人。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预想的来的,可是为什么?会这么难过?
4
焦月是板桥中学的小太妹,在这所几乎都是初中各个学校尖子聚集的高中,焦月绝对是特别的,她是区长的女儿,尽管品行极坏,还有很严重的凌虐倾向,校长还是对这个官二代开了后门。
骆云川很乖,性子安静,极少说话,绅士礼貌,成绩优异,容貌出挑。因为同班,又是同桌,很快就被焦月看上,成为了焦月想要交往的对象。
骆云川虽然安静,却足够骄傲。对这胸无点墨,且经常欺凌同学的官二代女孩,没有半分好感,也懒得维持交谈的活络。
焦月为了追求骆云川算是使劲了浑身解数。
必须天天给他准备早饭,午饭,晚自习缠着他给焦月讲题。这一切在旁人眼里,似乎是个浪漫的狗血剧情,但在骆云川心里,则是更加厌恶。
他讨厌焦月抢了别人的早饭给自己吃,也讨厌焦月指使老实的同学旷课去食堂给自己打饭,更讨厌每次晚自习以后,她踹翻值日生收拾的垃圾桶,还询问他好不好笑。
焦月的乐趣,除了打扮,涂抹很厚的粉底,很红的唇,便是欺负同学。
今日脱了这个女同学的裤子,明日在洗手间泼了无辜女孩一身水,让她湿漉漉的回教师。短袖校服薄而透,女孩子的内衣花色一览无余,男生们起哄吹哨,骆云川看不下去,便将自己的外套给了那个女孩。
让骆云川没想到的是,他的行为,引起了焦月更加疯狂的报复。
不是对他,而是对那个女孩,骆云川清楚地记得,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叫做沈皎,很美的名字,还记得她报到那天,眼睛亮亮的,虽然性格内向,但也热心的给他指了教室。
沈皎被焦月和她的朋友,脱光了衣服,在校园操场的树林里,拍了一些下三流的写真,一张张赤裸的照片,流水一样的贴在每个班级的黑板上。
高一开学不到两个月,沈皎就因为学院霸凌,患上了抑郁症和自闭,骆云川没有想到,自己的无心之举,竟让这个女孩遭受了如此灭顶之灾。
当焦月得意的坐在她身边,天使似的面庞上,挂着甜美的笑容,对他说:“骆云川,你只能对我好。”
他心里一阵恶寒,忍无可忍,便直说道。
“我们是同学,也只会是同学,焦月,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。”
焦月眼中的对骆云川的痴迷变成了疯狂,她歇斯底里的抬起手,狠狠地打了骆云川一个耳光:“给脸不要脸,老娘看上你是你能拒绝的了的?”
骆云川第一次被女孩扇耳光,教养让他冷静,但也忍不住怒火中烧:“你这样的女孩,倒贴我都不要。”
焦月笑了,阴狠在她眼中一闪而过,她贴到骆云川的耳边,小声讥讽道:“那我们就看看,是谁贴谁。”
骆云川的噩梦从那天开始了。
放学时,他的单车车胎没气了,明明早晨离开时,还是满气的,他只能推车回家。路上被一帮小混混拦住。
骆云川从来没有打过架,所以被揍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。
在那天以前,骆云川是父母的荣耀,是板桥实验高中冉冉升起的新星,前途光亮,温文尔雅,那天以后,夜晚他总在噩梦中惊醒,梦到他被小混混拉进了胡同,梦到了满身尿液的味道。
他们将他打了一顿,推倒在地上,在骆云川身上撒了尿。
高傲如骆云川,尊严和荣誉感的丧失,让骆云川觉得耻辱至极。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的家,忘了母亲打开门之后的表情。
他只想将自己锁在房间里,一遍遍的洗澡,可不论怎么洗,都觉得身上有让他恶心的味道,他谁也不见。
骆云川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。但他很快的调整好了心态,在父母面前一副完全恢复好的样子,但是看不见的地方,他的心开始变得阴沉。
骆云川重新出现在学校,表面上还是温和有礼的样子,他专注学习,身上总是好闻的香氛味,似乎那天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一样,他依然是别人无法直视,充满光亮的少年。
但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,在家里反省的焦月重新回到学校里,当她重新坐在骆云川的身边甜甜的笑时,她说:“好久不见,这才刚刚开始,我还没尽兴呢。”
骆云川的手指微微颤抖,故作镇静的讥讽:
“你越做这些,就会越让人觉得可怜没用,只要我不在乎,你就伤害不到我。”
5
不论是找人往骆云川的身上泼菜,还是让人往他头上倒了一整桶的垃圾。骆云川都表现出了很好的家教,他总是怜悯的看着焦月,眼神高傲:“希望你的区长父亲能一直帮你解决麻烦。”
旁人都觉得骆云川的脊梁永远压不弯,就算面对这样的窘境和压力,每次考试依然是稳坐级部前十。
不管焦月怎么折腾,第二天的骆云川的身上依旧是很好闻的味道,洗得洁净的校服,挺拔的脊梁和那双明亮的眼睛。
但只有骆云川自己知道,每天在家里的洗漱间一遍一遍的搓洗自己的皮肤,力气大的好像要清洗到骨头里般,他疯狂的,歇斯底里的,想要将身上的污垢洗去,但是总是洗不干净。
他在学校如何雅正积极,在家里便如何消极阴沉。
他原本明亮的心一点一点被疯狂和报复蚕食,焦月的名字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了很多遍,每一遍都来自他的怨恨和诅咒。
直到升学入高二,转学生麦萧的出现。
麦萧的身份似乎更加扑朔迷离,传闻他的父亲是杀人犯,杀人未遂,带这偷税漏税后的脏款,逃到了外国去。
父亲的遭遇,在麦萧身上看不到一点影响,他长得很高,留着利落的平头,五官有种混血血统深邃感,看到他的眼睛,总让人想到桀骜的飞在天空上的鹰。
开学后,他的同桌不再是焦月,而是麦萧。
麦萧看到他的第一眼,便对骆云川笑了笑,麦萧笑起来坏坏的,径自做到了骆云川身边,他托着腮,对着骆云川举起手:“你好,麦萧。”
“骆云川。”
麦萧似乎和焦月很熟,跋扈嚣张的焦月在麦萧面前,就像个乖顺的猫咪,讨好的对着麦萧笑。骆云川已经尽量让焦月看不到自己,但是麦萧指了指骆云川,焦月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。
但是很快,他的神情变得更加恭顺乖巧,焦月和骆云川擦肩而过时,恨恨道:“麦萧要罩着你,算你走运。”
显然麦萧在这个学校打听了不少关于骆云川的消息,但这样的行为却让骆云川更加难堪,他装作不在意,但却直接影响了和麦萧的关系。
麦萧很直率,也很霸道,只能他跟着骆云川,被人都不行,他只允许云川在学校里有他一个朋友。
每天小尾巴一样的跟着骆云川,一开始他说,刚转来这个学校对环境不熟悉,让骆云川带带他。
骆云川不好拒绝,和他一起吃饭上课,过了两个月,他还是跟着骆云川,这次理由变了,美名其曰: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。
校门里他们确实好的和穿一条裤子似的,但是关于麦萧在校外的生活,他却一点也不知道,也从没有关注过。
只是有次路过小巷子时,他无意中看到麦萧和一个男孩在夕阳下拥吻,骆云川才回过神,才知道麦萧的取向。
说来也是奇怪,自从看到麦萧和别人亲吻后,白天时,他的目光总是落在麦萧的嘴唇上,他的嘴唇很薄,感觉应该很软。
麦萧睁开眼,见骆云川望着自己出神。
“怎么了?”他眼中还有未睡醒的惺忪,渐渐的,也许是骆云川的下意识,总觉得和麦萧的相处不是从前的感觉了,平时感觉男生之间很正常的举动,在麦萧的身上做出来,骆云川总觉得特别暧昧。
比如拔河的时候骆云川是倒数第二个,麦萧在最后压尾,当对面完全溃败时,绳子往他们这边冲来,骆云川倒下,正躺在麦萧怀中。
他僵硬极了,正巧麦萧的手掌放在他的腰间,非常敏感,让骆云川不自觉颤抖了一下,麦萧一定感觉到了他的异样,他翻过身,将骆云川压在身下,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骆云川的眼睛。
骆云川的脸上瞬间空了,他的皮肤很白,脸色一红就像煮熟了一般。
“你干什么?还不起来。”他轻声唤道,却让麦萧呼吸一滞。麦萧不顾众人的目光,将他拽入厕所的隔间,紧紧地将骆云川所在冰凉的墙壁上。
夏日薄薄的校服,骆云川很近距离的感受到了麦萧身体的滚烫。
“你这是要干什么!”
骆云川又气又恼。
麦萧一向凌厉的眸子柔软起来:“想确认一点东西。”
“确认什么...”要从男厕所的隔间里,骆云川话还没有说完,柔软的嘴唇便印在了他的嘴上,麦萧的吻很霸道但是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温柔。
骆云川很快就被麦萧攻陷,意识里他很喜欢这个吻,但是脑海里,回想了在小巷子里,麦萧也曾这样吻过一个男孩。
麦萧的神色渐渐变得满足,舌便更加温柔,骆云川推开他,沉默的打开门,逃出去:“麦萧,你王八蛋。”
麦萧有些意犹未尽:“我怎么王八蛋了?”
他将在巷子里的所见所闻坦诚相告。麦萧笑了笑:“这么快就吃醋了,他嘛,我就是玩玩。”
麦萧不屑一顾的模样,倒让骆云川冷静下来:“我可没功夫给你玩。”说着就要走,麦萧眼疾手快,将他拉回来,重新圈在怀抱里:“你跟他们不一样。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?不都是逃不出你手掌心,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?”
“不一样的是,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麦萧认真的看着他,坦诚道:“看你第一眼,我就知道,你吃定我了。”
麦萧的神情太认真,与平日里桀骜霸道的他截然不同,也是这样,骆云川和麦萧走到了一起。
6
麦萧是很好的情人,让骆云川忘记了从前的许多阴沉灰暗。多数时候仍是难改他的霸道本性,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,他便强硬的让人把位置挪出来,让他们两个坐下。
骆云川出言警告过一次,麦萧就记在心里,再也没做过,麦萧虽然表面上很听骆云川的话,但每当骆云川让麦萧做麦萧不愿意做的事情时,他虽然听骆云川的话,总要在别的地方将自己的霸道找回来才行,好比接吻。
上课打铃后,无人的楼梯,他们总是晚到一两分钟,都是以骆云川捂着嘴巴结束。麦萧的吻无时无地,猝不及防,但好在,都是在没有人的角落。
直到有次被焦月无心的撞见。
焦月虽然对麦萧校外的势力颇为忌惮,但是仍然对骆云川恨之入骨,更别说他的爱人不是个女孩,而是个男孩,焦月的恨很快的就展露了出来。
有天,麦萧说校外有点事,要去处理,晚自习没上就离开了。骆云川没有多想,放学时,焦月走到他身旁,巧笑嫣然的望着他,笑意未达眼底,满是嘲讽:“学校外面有人等你,你肯定想见见,给你留点神秘感吧,那个人,可是之前给你的人生上了好大的一课。”
她做作的捂住嘴:“哎呀,不会影响你一模的成绩吧!也是,当初我都没影响成你,如今怕更是没人能影响你了。”
她笑嘻嘻的离开。留下了心乱如麻的骆云川,焦月很坏,坏的彻底,但是她从不危言耸听。
校门外果然有个带着兜帽的人等他,不止是一个,而是一群,骆云川认出了那些人的脸,那是大一时,将他打了一顿,还在他身上撒尿的男孩们。
“你们要干嘛?”骆云川真的害怕,那一天几乎是他每晚的噩梦。
“干嘛?”为首的兜帽男走近他,摘下兜帽,骆云川突然觉得脸熟,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:“去年是焦月找我揍得你,那时候你就是个软脚虾,不过没想到你也挺有办法,撬了老子的男朋友,来恶心我。”
没错,他就是那个从前在巷子里跟麦萧亲吻的男生。
“我就不明白,你怎么心这么大呢?原先教训你的人里头也有他,你一点也不嫉恨,还乖乖的给他送屁股,你有脸没有啊,做人能像你这么窝囊也是少见了....”
骆云川只觉得脑袋里什么东西炸开了。
“你说什么.....”
兜帽男挥了挥手,拳头落在骆云川的脸上,他心里窝火,一时间七八个男孩没把骆云川撂倒,骆云川揪起那个兜帽男就按在了地上
一拳一拳打在男人脸上,五六个人上前分开他们,都没分开,骆云川只重复一句话:“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?”
兜帽男被打的鼻青脸肿,很快就答道:“我们都是麦哥的人,当时说要修理你,就是焦月拖的他的关系,说撒尿最能搓好学生的傲气,我们才照做的。”
哄——
骆云川乱了,他连拳头都忘了挥,被这群人拖出去,无数拳脚砸在他的身上。
奇怪了,他竟然没觉得疼,浑身只有一处特别疼,是他的心口。
麦萧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,去年还找人往他身上撒尿,今年抱着他,也能吻得下去。他的自尊心就是在那一天受伤的,每一天他的骄傲都是伪装,乃至到了今天,他还没有在那个阴影里走出去。
后来告诉他,这一切的幕后推手,就是那个整他把在乎放在嘴边,骆骆长骆骆短的麦萧?
太恶心了,真的太恶心了。
骆云川有这么段在的一会儿,脑子里都是嗡鸣,他忽然记起来,当时他被打的意识模糊,满头鲜血和尿液时,是有个人,沙哑的嗓音,说了句:差不多得了。
差不多得了,现在想想,那个声音,那个语气,真是和麦萧一模一样呢。
真是够讽刺的,打人者散去,他躺在巷子里,满天的星星,明亮闪烁,可是他的眼睛里都充着血,看什么都是粘稠的红色。
他的心上,就像怪物在撕扯,将他的满肚爱肠掏出来,利爪撕得粉碎,胸腔里的跳动地器官在他耳边如此清楚,那声音就像一锤一锤的敲击。
每一次跳动都让他疼的痉挛。
7
骆云川厌恶校霸凌,为了避免争吵,从来不关注麦萧在学校之外的事情。
这次打架,有的人手没轻没重,打的骆云川刺破了胃,麦萧天天去医院看望他,骆云川看着为了自己鞍前马后的麦萧,只觉得嘲讽。
焦月的存在从来都是骆云川的噩梦,他梦到了焦月倒在他身上的那些餐后泔水,还有被欺凌后,神情迷茫处处透着紧张与焦虑的沈皎,梦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,在麦萧来到医院看望他后,梦里欺凌他侮辱他的人中,多了麦萧的影子。
梦里,他的神情这么冰冷,那双霸道桀骜的眸子,懒洋洋的望着被打的站不起来的骆云川,任由那些孩子往他身上撒尿,折辱他.
那段的屈辱记忆让骆云川从未停止焦虑,甚至有时看到水果刀,他都会想着,刺破皮肤,血液释放出来,痛苦也会随着流出来。
他睁开眼睛,看到在他床边睡着的麦萧,心里更是惴惴的不安。
骆云川好像无法在爱麦萧了,就像一层屏障隔着,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,麦萧知不知道受辱的那个人是他?
如果知道那个人是自己,现在麦萧是怎么想的?
住院以来,他一闭上眼睛,就是焦月的笑,那样刺眼,只想拿把锐利地刀,刮下她的笑脸,麦萧的声音,焦月的声音,沈皎的声音,在他脑子里盘旋。
骆云川清楚地知道自己变得不一样了,他的想法,行为,甚至眼神,他都无法控制,那些邪恶的思想和计划会在脑子里冒出来,他无法冷静。
甚至有的时候,他会特别想划伤什么,有次麦萧在他身边的病床上睡着,他握着水果刀,站在麦萧的床边。
麦萧睁开眼,被拿着刀,脸色阴沉的骆云川吓了一跳。
“骆骆......”麦萧从未见过骆云川这样的眼神,骆云川的神色突然变了,笑盈盈的:“我想吃苹果,你能给我削嘛?”
“当然....”
8
直觉上,麦萧觉得骆云川这次的住院有猫腻,但是骆云川什么都不说,所以麦萧只能自己去查。
这一查不知道,当他知道曾经在焦月哪里知道的,那个高傲的学生仔是骆云川时,麦萧慌了,直觉告诉他,骆云川一定知道了。
麦萧都不敢想象骆云川是如何经历那一切的,主意是他出的,焦月出了一大笔钱来给焦月解决麻烦,当时他也没多想,跟手下随便交代了一句。
没想到,是骆云川。
麦萧在校外放了话,谁把焦月带他这来,就欠他个人情,麦萧的人情,可不是谁都能承的起的。焦月大约也知道事情闹大了,听到了风声,让区长老爹把她藏起来避风头。
骆云川出院以后,好像没有什么变化,还是像往常一样,和麦萧一起玩闹,学习,他的一模成绩到了百名开外,二模又重新回到了级部前十。
麦萧明白,骆云川越是正常,就以为他自己,越不正常。
骆云川不说,麦萧也不知道怎么提,两个人就这样,不温不火的过着最后的高三生活。高三最后一次班会,焦月也许是知道事情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。
所以便向麦萧主动提出要给骆云川好好解释,麦萧没有拒绝,但是事后焦月也得相应的付出一点代价。
焦月给骆云川写了字条,在高三最后一次班会时,在天台见面。
“骆云川,你真是活该。”
这是焦月的第一句话。
“我讨厌死你这幅安静但是总高高在上的样子了,麦萧确实不知道我要处理的人是你,不过他收了我一大笔钱,如果我是递刀的,他就是刺刀的人,他倒是真的挺在乎你的,要是不约你出来一下,我在这都混不下去了。”
这是焦月的第二句。
“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做的那些事。”她笑:“沈皎疯了,是她承受能力不好,就那承受力,我恐怕她连高考都坚持不下来,现在多好,直接疯了,在精神病院里管吃管住。说起来,你是真的能抗,我上学还没有跟你玩够呢。”
“你觉得这些我们受的伤害都是应该的?你一点愧疚的心都没有?”骆云川的看起来很平静,但是那双眼睛,漆黑的看不到半点光。
焦月踩着天台边的围栏,双手伸开,回头对着骆云川嗤笑,似乎想要说什么,但是下一秒,她的不屑变成了恐惧
骆云川将她推下去以后,才如梦如醒一般,惊慌的后退,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。他下意识的逃离这里,冲入楼道,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。
“麦....麦萧.....”
骆云川刚杀了人,整个人都慌得什么都顾不得了,他推开麦萧,只想快些离开。
麦萧看着他的神色,意识到他做了什么,他急忙冲向天台。
焦月摔在地上,身下的血迹溢了出来,好在教学楼已经静校,没有什么人,过两天又是高考,板桥中学几乎是整个地区升学率的保障,出事的又是区长的女儿,学校和区长那边都会暂时封锁消息,一切要等考试结束后再论。
那是麦萧在高考前最后一次见骆云川。
后来,无论怎么发消息,骆云川都没有回复。
每一天不见骆云川的日子对麦萧来说都是如蚀附骨,消息也不回复,麦萧翻进了骆云川的房间。隔着门,听到了骆云川的话,云川撒了谎,没有比麦萧这样劣迹斑斑的人更适合做凶手。
况且之前麦萧还找人堵过焦月,多么顺理成章。
麦萧听着骆云川将一切编的如此天衣无缝,甚至都没有磕绊。骆云川原来这样恨自己。
也罢,他欠他的,欠了债,总要还。
9
麦萧在监狱中度过了四十年,出来之后,时代已经完全不一样了,智能手机,指纹密码锁,一切都这么让人无所适从,入狱的这几十年,骆云川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。
他来到骆云川的家,已经换了全新的住户。
“你好,给你打听个事儿,你知不知道,这里原来的住户搬去哪里了?”
修建草皮的中年人抬起头:“呦,我搬到这里来,都已经有小四十年了,你问的可是从前骆先生一家?”
原来已经搬走有四十年了。
“是的。”
“听说骆先生的孩子自杀了,一家人很受打击,就从这个房子搬走了。”
“自.....自杀?”
“是啊,说是后来精神有些不正常的,总说自己杀了人,但是他在学校的时候可是最好的学生,哪里有什么机会杀人啊,就是疯了.....然后就自杀了......”
在暴力的喧嚣声中,心灵的崩溃显得太微弱。骆云川惩罚了伤害他的每一个人,当做完这一切后,自己却无法承担这份罪孽。
骆云川出考场那天,他的五官在阳光下变得扭曲诡异,嘴角上扬,却是哭的表情。